歌.

【斌浩】橘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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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浩没死。

手术室上头的灯红的变绿了，黄泉路上的灯绿的变红了。


黄毛没死。

手术室门口的人看着医生出来，扭头就把烟掐的干净，听着说救回来了，鞠躬之后转身又点了一支烟。

曹斌说不上来他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情绪，只是听到一旁的程勇问他话时低了头，沉默着没说话。

“怎么，等他醒了，你他妈的再把他带走？”

后来他确实把人带走了，带到了自己家里头。

因为彭浩醒的时候，程勇已经进去了。曹斌仍然记得那天程勇交代他的话：
“告诉小樹，他爸爸不是个坏人。”
……
“照顾好浩子。”
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走了。

曹斌记得清楚，所以彭浩醒的那天，他第一个赶到了。

一开始他去见彭浩，人就别着头，一眼也不看他，不小心碰一下，刚长长的头发就炸起来，把曹斌大力的推开。
接着来的多了，曹斌也就习惯了，而彭浩也习惯了一样的，偶尔会正着看他两眼，但碰也不让碰，就是扭身躲开。

思慧见了，教育彭浩：“浩子，对人家曹警官态度好点，人又没欠你的。”

其实彭浩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别扭的，那条子本来也没什么错。可就是每次都想到勇哥，每次心里就堵着，通不了。

曹斌见状，好像看穿他想什么似的。所以那天又闹别扭，曹斌就告诉彭浩“你勇哥进去之前托我照顾好你的，你能不能别别扭了？”

这话好像万能的，之后每次彭浩忍不住和他闹脾气，曹斌就用这话把他噎回去。

得逞的心情很好，所以那天彭浩出院，他又用了这招。

“……你还会说别的吗？”
彭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，曹斌被盯的有点心虚，但还是凭着当警察的强大心理混了过去，最后得到了彭浩一个细微的“嗯。”的音节。


同居之后彭浩把刺头收了些，可还是不爱说话。曹斌觉得他这人可能就这样，而且怎么说自己也管不到人家这个。

他们每天早上一块儿吃早饭，一般是彭浩起来做的。曹斌加班回来晚，睡的晚，起的却挺早。为了省钱，彭浩就早起自己做早餐，照他的说法，给曹斌做饭只是顺了自己的便而已。

曹斌哪会在乎这个，就是觉得早上家里有个人能给自己做早饭挺好的，就是大冷天也不用在外面排队冻着买小摊吃了。


吃完早饭曹斌就上班去了，彭浩也不能干在家等着啊，药还要吃。虽然现在还能趁着印度没有彻底下架仿制格列宁，还算买得起药，可迟早有一天还是得买正版，所以钱还是要赚。就这样，彭浩找了个便利店的工作，一般都是白班。于是就曹斌走之后的一个小时，彭浩也出了门去上班，一直上到晚上九点。是晚了点，但比曹斌早。彭浩觉得这就够了，回来给曹斌做点吃的，心里上也安慰一点。

一来二去，两人就有了这样稳定的生活模式。挺平淡，平淡好，俩人都这么觉得。

直到那天曹斌拎着刚从水果店买的一兜橘子回家，进屋就看见彭浩窝在沙发上，怀里还抱着只从未见过的橘猫。


“猫？”

“楼下捞的。”

曹斌把橘子放下，换好拖鞋走过去，蹲下来准备揉揉那猫，结果猫应激的扭了身子，从彭浩怀里跳出来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曹斌有点吃瘪：“还挺傲娇。”

于是彭浩用一种挑衅的表情冲着曹斌说
“它不喜欢你。”

那表情曹斌再熟悉不过，或者说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。但此刻他看着那表情，也不知道在心里突然找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。

曹斌暗暗的回屋了。

“切。”
彭浩看着曹斌的背影，扬起嘴角笑了一下。是嘲笑，还是得逞的笑，彭浩也不知道，就是想笑，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笑了。那橘猫看见曹斌走了，就又扑腾扑腾跑回来，跳进彭浩怀里。

曹斌总觉得这猫的到来是很有必要的，至少在他们两个平淡无奇的生活里总算荡起来点波纹了。

之后具体的哪天，曹斌记不太清了。他只记得那天彭浩又看着那橘猫发呆，然后突然扭过头问了他一句：“你觉得这猫颜色好看吗？”

曹斌被问的有点蒙，但还是点了点头：“好看啊。”

然后彭浩就没说话了，只是默默的继续看着猫发呆，留下曹斌一个人莫名其妙。

结果第二天曹斌回家就看见彭浩把黄毛染回来了，才总算是理解了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。

还行，黄毛也不赖。曹斌在心里想。


接着又是之后的一天，不过这个曹斌记得清楚，十一月十五号，冬天，刚入冬。

十四号那天曹斌跟着队里的人熬了一个晚上，把一个案子破了，人抓着了。所以十五号他提前下班，六点就到家了。

他推开家门之前只有一个想法，那就是赶紧回家躺倒床上睡上一大觉，等到差不多了舒舒服服的起床，给彭浩做顿晚饭。

可谁知道他推门就看见彭浩半跪在地板上，一只手揉着那橘猫的头，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个澄黄的橘子，好像在傻乎乎的问那猫吃不吃。之后听着开门声，就又扭过头看着刚进门的曹斌。那时候夕阳刚好落在了他一头黄毛上，衬着光，镀了一层金黄的暖色。

曹斌觉得那是他看过最美的画面。不过更让他心情轻松的，是因为那光也照进了他心里，照清了什么情愫。

虽然曹斌总觉得那天自己忽略了什么，但仔细想想却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。本来就已经很劳累了，他也就没打算继续想这事儿了。回屋，钻进棉被，再睁眼，就又是一天。

第二天曹斌回到家，和彭浩一如往常的一起吃着晚餐，只不过曹斌问了彭浩一句：“你的药有按时吃吗？”

彭浩拿着勺子的手似乎抖了下，曹斌看到了，可是没看清。

“……吃了。”

“你的工资够吗？”

“勇哥的货还有剩的，而且之前攒了钱。”

“要是不够跟我说。”

“我不需要。”

“别忘了你勇哥叮嘱我照顾好你的。”
……
“你要真去干什么我都跟着你啊，我说真的。”

彭浩没理他了，低着头继续喝粥。
吃完饭又躲到屋子里，曹斌看着他是逗猫去了，也就没打扰他。


之后的几天里，曹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，可又说不上来。

直到那天他一如往常的拎着一兜橘子推开家门，却没在桌子上看见任何东西，就连那颗黄色的，有点炸刺儿的脑袋也不见了，诺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那只橘猫还安生的趴在地板上睡觉。

曹斌几乎用自己当警察这么些年里最快的反应和速度夺门而出，直奔街角那家小便利店，
他多希望自己一进去就能看见那熟悉的小刺头，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，告诉自己他在加班。

可希望总不能实现的。


“请问彭浩在吗？”

柜台站着的不是彭浩，是便利店的老板。之前曹斌见过的，唯一一次送彭浩上班的时候。


“彭浩？他早就被我们辞退了……你是他家属？他不是有那个什么病吗，万一出什么事，我们实在担……”

“他人呢？”

“啊？”

被打断的老板有点错愕的看着眼前急切的人
“我不知道啊……哦对了……”
老板好像又突然想起来什么，问他是不是叫曹斌。

曹斌点点头。

老板说，彭浩不会写字，所以托他帮忙转给你几句话，但又怕自己记不住，所以自己把话抄到了纸上。

曹斌看着纸上写着：
“其实药吃完了，我买不起了。
印度药也下架了。”

“不想欠你的，我走了。你别找我，你找不到。”

曹斌看到这就好像又看见那人用那挑衅的表情看着自己。可接着看到最后一句，又把他从幻想里生扯了出来。


“照顾好猫，我回去了。”

曹斌愣愣的转身离开了便利店，坐进了车里，然后瘫在座椅上，很久。


等到他回了家，那橘猫也不见了。

曹斌说不上来这个时候他是个什么情绪，总之和手术室门口的那次一样复杂，却又有本质上的区别。


再之后的哪天曹斌又提前下了班，早早的开着车回家了。路直着向西走，上了高架桥。那时才六点多一些，路上没什么人，不堵，前边就没车挡着那正往下落的夕阳，那光便又直直的照进了曹斌心里。


彭浩死了，猫不见了。

我说过我要一直跟着你，所以我的心也死了。


黄毛还是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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